鶴頂紅湯

回到家中，儘管沒有醫護人員的照顧，上落床亦有點辛苦，但那始終屬自己的家，回到自己之安全地帶，人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。

老媽特意為小的買菜燒飯，處於終極戒口之首個階段，蝦、蟹、海鮮、貝殻、無鱗魚等毒物自然不能吃，牛、羊乃臊物不能吃，雞怕有激素擁相關病例的朋友提醒千萬別吃。還有，由於小的肚子給打入了許多的二氧化氮，豆類製品豆腐、豆漿等怕會引發氣脹不許吃，雞蛋有機會使傷口發故又不可吃。至於小的術後身體極端虛弱，任何偏臊或偏涼之食品也須敬而遠之，結果連薑、紅棗、龍眼肉、白菜、青瓜、小棠菜等全然列禁。

老媽不辭勞苦，不斷頻頻泊泊地過來為小的造飯，及至晚上清洗碗碟以後始於夜裡離開。幸而小的出院後適逢復活清明等假期，有老伴幫忙減輕負擔。老媽年時已高，是故小的提意讓姑姑於週中頂更，假日則要婆婆當值，為老媽爭取休息機會。更因小的睡至日上三竿，故請她們於中午過後始須到臨。

然而，想不到這樣的安排竟變成了消閒渡假遊樂的機會。趁此良機鵲巢鳩佔，居然要進駐小的之安全區，大刺刺地賴著不走。小的這樣的窩居，實容不下多住一個人。而且來到非是做甚麼家務，卻是睡午覺，更謀著會所之泳池游水？這樣的情況一但作了個壞開頭，便告沒完沒了！術後抑鬱由始而起。

小的嚴守紀律，每天只不斷地吃蒸魚、菜心與瘦肉，端的是淡出鳥來。唯獨是湯水無缺，魚湯與花膠交替享用，還刻意尋找術後珍品滋補之石祟魚。只是，自己老媽可以率真坦白地明列規側，別人卻難以受控。千千萬萬位朋友與醫生盯囑這時候要避激素別吃雞，她卻於術前已興奮地說問了人話小的要像坐月般進補，甚麼一個月不許洗頭，梳洗要用薑水，然後再要狂吃薑醋、當歸、酒煮雞⋯⋯我的天！小的當時嚇出一身冷汗，這個謬以千里的食療絕對是與小的所需背道而馳。在新加坡身康體健的時候試了一趟榴蓮後再吃肉骨茶，結果已引發火燒連還船。中醫一直謂小的不能受薑、當歸，何況是術後極虛的狀態？人家常識都表示即使坐月，開刀與順產殊不相同，前者不能太補。小的早已被千叮萬囑不能吃雞，如今竟要以酒煮雞？酒？是要為傷口消毒嗎？那該是外敷而非內服。術後進酒，這端的是襟受不來。

旁敲側擊，在通訊軟件中轉發有關資訊，再要求老伴幫口解釋。結果，千拖萬避，雞大概是沒有了，但數星期後給貫了一碗不知名的血湯，特意收起湯渣，然其血紅之色宛似鶴頂，啖之有極濃重的紅棗味兒，碗裡則浮著一顆龍眼肉與合桃。小的心知不妙，盛情難卻不好意思地貫了一大碗，還被鼓勵再添。是夜小的不斷發熱，汗流夾背，喉乾舌臊，火氣上燒，心緒不寧，徹夜難眠。情況持續至第三、四天依舊臊火氤氲、寢食難安。在苦無對策下終忍不住以砒霜入藥，狂貫涼茶。甚麼術後不能臊、不能涼，小的在別無選擇下給全犯禁了，骨子裡還給撇出一肚子氣有氣難伸！